草莓盖饭

不更新了 再见乐乎

—— 【苏靖】桃夭

便是三月初了,风仍有些凉意。萧景琰未裹大氅就出了门,列战英隔着半步的距离紧紧的跟着,即使身处皇宫之中也未放下丝毫警惕。


一路青石铺就,几十株绿萼梅沿着宫墙伸展,从武台殿到宫祠,入目皆是梅影,偏头皆是梅香。早年间数靖王府的梅花开的最好,现靖王殿下登基几十载,金陵早已不存在什么靖王府,只是这梅花,靖王殿下傲骨天成,有他在的地方,便开的是最好的。


只是这满园的景色两人无暇欣赏,寒梅各尽姿态的绽放也搏不到二人的半分视线。沉默了半路萧景琰忽然停下脚步,跟在后头的列战英也发觉情况紧随着停下,许是见梁帝不同于往日的踌躇,列战英担忧的唤了一声,可惜并无答复。


“战英”沉默了许久,梁帝才终于开口“你说,现在这天下可算的上是去伪存真的天下吗”


“当然”并未半点犹疑,列战英屈膝半跪。


露出一个几乎微不可查的笑意,梁帝陛下便又迈开步子“走吧,朕可以去见他了”


列战英不是一个通透的人,可是几十年过去了,再不明白的事情,再不明白的道理,也该琢磨透了。听出萧景琰话里的笑意,他起身抬步跟了过去,一路细小的梅花被惊起,在空中旋了几圈复又落下,安安静静的,好似当初。


梅长苏轻而易举的穿进了宗祠内,赤焰之冤尽洗,地下七万冤魂也终得如愿,那些在梅岭上游荡的十三年的孤魂终于也有了牌位,被供奉在宗祠上,日夜香火不断。萧景琰几十年入一日的去跪拜,而今年,是第二十三年。


萧景琰直直的跪在蒲团之上,好似这二十三年的时光并不能将他的傲骨抹去分毫,如若不是鬓发微白,梅长苏几乎以为他又回到了年少时光。那时的萧景琰是萧景琰,而林殊,也未曾变过。


这是第二十三年,梅长苏在参与萧景琰十九年生命的又二十三年。


可惜,萧景琰并不知道。


梅长苏到现在还能想起他死去之后见到萧景琰的第一个日子,熟悉的院落构造,熟悉的卫兵常服,他知道自己身处于靖王府之中,一切不可思议却又如此理所应当,或许并不是如之前所说,在战场上像林殊一样死去就能把一切归零,他带着不甘,不愿又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上。


以一个无冷暖,无心跳的魂魄为体。


梅长苏半倚在鎏金柱上,听着萧景琰按照以往惯例说了些朝堂之事,又让在泉下的他莫担忧,天下仍平和,朝堂仍安稳,梅长苏有点哭笑不得,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来。若他真在地府,泉下有知大梁日日繁荣那必定是欣慰至极,可是他如今就在身侧,这话听了几十年一年一年的听着,现在听闻几乎要落下泪来。


若是萧景琰能看见他,若是他能触碰到萧景琰。


但是世上没有但是,萧景琰看不见他,若是看见了,欣喜过后保不准又得为他为何不能转世投胎的事伤神费心。


说来也奇怪,很多东西他都能穿过去,不想穿过去的时候也是能触碰到的,但唯独萧景琰,不能离他超过十尺,却又不能随心所欲的去触碰。


梅长苏感觉自己喉中哽了一口气,心绪难平。这老天可跟他开了一个大玩笑,好像是要亲眼逼着他去见证什么一样,一个去伪存真的天下?还是一个二十三年如一日的萧景琰?


萧景琰还在断断续续的说着,恨不得把这一年之间发生的事情都一桩一桩的说给泉下的挚友,幽暗的烛光一闪一闪的,闪进萧景琰的眼睛里,让梅长苏止不住的盯着他的眼睛瞧。


“宫墙里的梅花开的傲,即使是再大的雪也压不住,今年一定是个丰收年”


恩,我知道,大雪连下了三天,你发了烧还说了胡话,等你来泉下陪我我一定要好好嘲笑你。


“边疆一切安稳,庭生你教的好,北境有他镇守是边境之福,也是大梁的福气”


那是必然,若是不能成为你的左膀右臂我又何必那样费尽心思。


“今年殿试中榜的状元来自于平凉镇,偏远边疆的才子一路进京赶考,有今日的成就也难为他了”


你是不是还不喜欢谋士!!!明明榜眼的安远更八面玲珑些!


梅长苏在心里腹诽着,他蹲在萧景琰的身旁数着心上人的睫毛。一丝不苟的发用骨笄挽着,没有束着那样拘谨,多了些随意,眼角有些细纹,但神韵还是梅长苏爱的那个样子,纯粹,通彻。岁月到底还是眷顾他的。


日日夜夜为大梁劳神费心,萧景琰从未有一刻放松懈怠。梅长苏轻轻凑过去想去吻他,即使双方都感觉不到他也仍是满足的,他睁大眼睛,想去看清梁帝的每个动作,可惜梁帝对这个轻柔的吻毫无察觉,梅长苏不经有点失望。


但到底是得意的,正直的梁帝若是知道暗地里不知道被吃了多少豆腐,估计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。


天渐渐的暖了起来,四月初的时候御花园的桃花开了,一朵一朵粉白粉白的,缀在枝头上也不言语,便引得粉蝶争相亲吻。外面一片生机盎然,可是这天下至尊的身子却是一日不如一日,大抵也到了期限。


太医说,怕是活不过一个花期了。


梅长苏吓得丝毫不敢闭眼,他和衣在萧景琰龙床上躺了半个月,小声的在他耳边念叨着一些琐碎的事情,他讲他们最好的年华,讲他抢了榛子酥萧景琰泪眼汪汪的样子,讲他虽然当时天不怕地不怕,但最怕他哭。


他说“景琰,别怕”


萧景琰走的时候很安静,窗外的桃花在那一天忽然沉默不语,一朵朵的也没了个精神。梅长苏坐在床边上,在他额头上印下了最后一个吻。


承安二十三年春,帝逝,国丧三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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